火焰在黑暗中如荧荧星点，脚下的路也凹凸不平。他们前进得很艰难。

　　 “就一条路吗？艾尔。”

　　 “嗯，一直走就到了。快到了。”

　　 “你当初只是来探险的吧？”

　　 “……是的。”

　　 “威密尔山旁边的村子也是不存在的，对不对？”

　　 “是的。奶奶去世后，我就离开村子，想去看看这个世界。对不起，克里斯，我欺骗了你。”

　　 “没事。”

　　 “还有，其实神女说的是找一个想要变成兔子的人，代替我成为兔子。只有想变成兔子才能听到我说话。”

　　 老汉停了下来。

　　 “克里斯，你回去吧。你很生气对吧？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，但是我担心你不会为了我而成为兔子，我……”

　　 “没事的。”老汉打断她的话，“继续走吧。”

　　 老汉又开始前进，而兔子在黑暗中愣神。

　　 没过多久，老汉和兔子发现前面有些光亮，转了个弯，一个明亮的出口呈现在他们面前。

　　 “前面就是神女的大殿。”兔子说，“克里斯……”

　　 “终于到了。”老汉又打断了兔子的话。

　　 这时，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的出口传来：“欢迎回来，亲爱的探险者。”

　　 这就是神女的声音吗？

　　 老汉做了个深呼吸，然后将火把擦灭，双手抱紧兔子，向大殿走去。

　　 在踏出洞穴的那一刹那，老汉觉得自己进入了神境：四壁如玉，流光溢彩；地面澄亮如水面，穹顶镶嵌星光万点；偌大的空间中，只放置着一个宝座，它如钻石般晶莹，又或者，它本身就是钻石。

　　 宝座上有一人，身穿白色长裙，长发高高盘起，目中似有万千光彩，她在那里，却又似乎不在那里。

　　 她开口，但声音好像是从四周发出来的：“探险者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
　　 兔子默然。

　　 神女目光上移，说：“克里斯，这是你的名字对吧？你希望成为一只兔子吗？”

　　 “我……”

　　 “等等！”老汉刚想说话，就被兔子打住了，“神女，为什么一定得有人变成兔子？我当初只是无意冒犯，没有什么坏心思，为什么就一定得受到惩罚？为什么只能让他人代替我受罚，我才能变回人类？你是神女！不是恶毒的巫女！”

　　 即使兔子说了很多，但神女都不为其动容。她说：“这是神殿规矩，但凡进入我神殿的人类都得受到惩罚。而且我喜欢兔子。”

　　 “那为什么一定得有人代替我成为兔子？”

　　 “这是在实现你们两个人的愿望。”

　　 兔子生气了：“如果这里不允许人类进入，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洞口封住？”

　　 神殿突然静了下来，静得有些可怕。神女与兔子对视，那令人心生敬畏的神之容颜，兔子竟敢直视着。

　　 许久，神女开口：“你能做到永远守在这个洞中吗？”

　　 神女话语中悲凉让兔子惊讶，那仿佛能让整个威密尔山进入秋季。

　　 即使是神，也不能战胜孤独带来的恐惧。

　　 老汉顺了顺兔子的毛，说：“好了，艾尔，我愿意代替你成为兔子。”

　　 “可是……”兔子急了，“你只是想变成兔子，你并不知道成为兔子是好是坏，会不会是你想像中的样子。万一你之后后悔了呢？”

　　 “不，不会的。”老汉将兔子放下，“不管是自己的意愿还是为了帮你，我都不会后悔。神女，让艾尔变回人类吧，我愿意代替她成为兔子。”

　　 “你确定吗？”神女给老汉再考虑一下的机会。

　　 “确定。”老汉对着神女说，“我作为人类活了这么多年，现在变成一只兔子，感受一下新的生活方式，吃吃青草，吃我现在最不喜欢的胡萝卜，这也不失为一种对生命的享受。”

　　 “克里斯……”兔子欲言又止。

　　 “艾尔，”老汉又对兔子说，“变回人类之后，你想做些什么？”

　　 “继续去探险。这个世界那么大，一定会有比这里还要美丽的景色。我要去看看。”

　　 “那你能带上我吗？抱着一只兔子，不会很重的。”

　　 兔子愣了一会，然后重重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
　　 “神女，开始吧。”

　　 神女一笑，那仿佛能让威密尔再次进入春天。她挥手，神殿的四壁散发出光芒，将一切淹没。

　　 老汉与兔子都渐渐地失去意识。

　　 光芒散去后，白色的兔子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灰色的兔子；老流浪汉不见了，只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那里。

　　 艾尔看了看身上的衣服，还是之前自己穿的那一套——自己已经变回人类了。她又看看身边的灰兔，心里百感交集。

　　 “你们都成为了自己想要变成的样子。”神女说，“但是你们还不能离开这里。”

　　 “为什么？”艾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。

　　 “我之前说过，任何进入神殿的人类都得受到惩罚，所以，克里斯，你还不能走。”神女说得很理所当然。

　　 “这……这不公平！”艾尔气得跺脚。

　　 “这是神殿的规矩。”神女脸色淡然，这让艾尔觉得她是多么无情，“作为惩罚，他得永远留在这里。而你，勇敢的探险者，我决定以我自己的意愿，给予你奖励，你可以从我的藏宝库里拿走一件宝物。”

　　 “我不要什么宝物！”艾尔向神女吼道，“如果可以，我愿意放弃得到宝物的机会，让克里斯离开这里。你也知道，永远待在这里，是多么的孤独。”

　　 “规矩就是规矩。”

　　 神女的话让艾尔感到愤怒与悲哀。

　　 这时，灰兔走到艾尔的脚边，蹭了蹭她的靴子，再抬头看着艾尔。

　　 艾尔看向灰兔，又蹲了下来，对他说：“克里斯，你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吗？对不起，我听不到 而且，对不起，我不能带你走了。”

　　 灰兔摇摇头。

　　 这时神女一招手，灰兔就向她飞去，落入她的怀中。她站起来，抱着灰兔对艾尔说：“跟我来吧。”

　　 艾尔极不情愿，但神女已经向宝座后面走去，她也只能跟上去。

　　 宝座后面是是一扇石门，神女走到它面前，它就自己开了。

　　 艾尔随神女走过这扇门，然后，她看到了一方新的天地：一条宽大的峡谷，在明媚的阳光中，长满青草和鲜花。这其中还有许多兔子，在安逸地吃着草。

　　 艾尔为这番景象惊呆了。

　　 “这些兔子都是我从猎枪下救下来的。”神女将怀中的灰兔放下，对艾尔说，“它们都是我的宝物。你选一个吧。”

　　 艾尔心中十分惊喜：“我要这只兔子！”

　　 夕阳赤红的光芒下，艾尔抱着灰兔，在威密尔山的山顶。

　　 “克里斯，你看那边，很美是不是？”

　　 灰兔点点头。

　　 “比神女的神殿还美，对吧？”

　　 灰兔还是点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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